在陕之塬
来源:作者 何弘|时间:2017-06-01|浏览次数:2111次

“陕”是陕西的简称,但“陕”这个地方却不在陕西,而在河南。在今河南的地盘上,因为当年在有号称人门、鬼门、神门的三门峡上修建了一座水库,而从洛阳分置出一个地级市来,市的名字就叫“三门峡”。三门峡市的所在地其实是在以前陕县境内,这里是以前陕州治所之所在。新中国成立之初陕州还是一个地区,后被并入洛阳,三门峡市成立时又从洛阳分出,所谓“陕”指的就是这里。

据说,“陕”在远古的时候叫“夹方”。此地南有伏牛山,北有中条山,又有波涛汹涌的黄河流过。所以,“夹方”的意思大概就是被两面夹住的地方吧。周灭商而得天下后,按文王演易的思路,将“夹方”合二为一,成为一个“陕”字,此地以后就被叫做“陕”了。

“陕”这个地方具有黄土高原一些典型的地貌特征,这里分布着一些因流水冲刷而形成的高地,大至几十平方公里,小至几平方公里。黄土地区这种四边陡,顶上平的的台状特殊地貌,叫做“塬”。尽管随着水土流失的不断加剧,塬的面积在以惊人的速度缩小,但在今陕县境内,还有东凡塬、张村塬、张汴塬等塬。其中的张汴塬,就是历史上的“陕塬”。

陕塬世传为周、召二公“分陕而治”之地。据《括地志》记载:“陕塬,甘棠西南也,分陕以塬为界。自陕而东,周公主之;自陕而西,召公主之。”据说,辅佐周成王的周公和召公曾在塬上立了“分陕石”,今三门峡市文物陈列馆里还存有一柱形界石,叫做“分陕石柱”,也叫“周召分界石”。今陕西的名称就是由此而来,所以,陕西不是“陕”,而是实实在在的“陕塬之西”。

“陕”是八百里秦川的东门户,因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西周初年,周天子分封嫡亲建立诸侯国,虢国是武王叔父的封国。虢国军事力量强大,颇受周王室器重,对周王朝的兴起、发展和衰落都有重大影响。虢国原封宝鸡,后迁于陕,是为东虢,国都上阳在今三门峡市东南李家窑一带。虢国一向维护周王室的正统地位,于是与逐渐强盛起来的晋国产生了矛盾。公元前655年,晋国用计借道虞国出兵,灭掉了虢国,回师途中顺道灭了虞国。“假虞灭虢”、“唇亡齿寒”的典故即由此而来。

虢国墓地位于今三门峡市区上村岭上,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处规模宏大、等级齐全、排列有序、保存完好的西周、春秋时期大型邦国公墓,出土有青铜器、玉器等精美文物近3万件。特别是号称“中华第一剑”的玉柄铜芯铁剑的出土,更是把我国的冶铁史向前提了近200年。在已发掘的国君虢季及其夫人、太子墓中,发现了全国最早、最大的地下车马军阵。这里如今已建成了遗址博物馆,除陈列出土的精美文物外,还原状展出了这几座大墓及陪葬车马坑。

发生在此地的另一个著名事件是春秋时期的“秦晋崤之战”。自中原入关中的崤函古道有南北两条:南道出洛阳经宜阳、洛宁、雁翎关到陕州;北路出洛阳经新安、渑池、硖石关到陕州。两条路在陕州交会,经函谷关入秦。崤陵正处在从关中到中原的咽喉要冲上。《左传·僖公三十二年》记载:“崤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崤陵之南陵紧扼雁翎关,北陵俯视硖石关,山高壕深,地势险要,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公元前628年,偷袭郑国不成而顺道灭了滑的秦军在回师途中在崤陵遭到晋军与姜戎的伏击,“匹马只轮无返者”。这就有历史上有名的“崤之战”。

“五一”前夕,我去了趟陕县。在陕塬上行走,那些历史上著名战役所留下的痕迹已基本荡然无存。但在陕塬上,我却有幸看到了一种奇异的民居形式——地坑院。“上塬不见人,见树不见村,入村不见房,平地炊烟起,鸡犬声忽闻。”正是由地坑院组成的村落的写照。

地坑院是在平整的黄土地上挖一个六七米深,边长10到12米的正方形或长方形深坑,然后在坑的四壁挖8到12孔窑洞,窑院一角的一孔窑洞挖出一个斜向弯道通向地面,作为居民出人院子的门洞。门洞正对的窑洞是长辈居住的正窑即主窑,左右为侧窑。不同的窑洞有不同的功用,分别用于起居、存储及作为厨房、牲畜圈、茅厕等。建造地坑院时,人们会按“风水流脉”确定地坑的四个正面朝向,依主窑所处位置朝向的不同,分为“东震宅”、“西兑宅”。“南离宅”、“北坎宅”四种。

地坑院又叫天井院,人们一般都会在天井里种上两棵树,一般是桐树、梨树各一棵,偶尔有种枣树的。之所以种两棵树,是因为种树多了会影响院内的采光,而院内只种一棵树,就成了“困”,不吉利。很多地坑院里还种有蔬菜和花卉,富有浓郁的农家情调。地坑院里还有一个6米左右的渗井,主要用来积蓄雨水并解决雨水倒灌的问题。有一些地坑院的四周砌有三四十厘米高的拦马墙(又名女儿墙),一方面防止下雨时雨水灌入院里,一方面考虑儿童和夜里出行人的安全,还可以起到一定的美化作用。

冬暖夏凉,造价低廉,是地坑院公认的优点。但更多的人却因其采光不好,通风不畅,占地较多而逐渐在地面建房居住。如今,这种被国内外游人称为“建筑奇迹”、中国北方“地下四合院”的地坑院正面临消失的危险。也许将来留下来的只是专门保护起来供参观的民俗博物馆。

在陕之塬,曾经有过金戈铁马,也曾经存在过如此奇特的民居,它已经消失的和正在消失的一切,是那么让我们留恋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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